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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一切都是骑虎难下。本来打算待陆云樵、天魔两败俱伤,这才现身收拾残局,但这两个老江湖的本质也是狐狸,预定的三招决胜,却在第二招拼完,就双双力尽倒地,避免了同归于尽的结局,更保留下相当的自保力量,跟着,他们冷言冷语,试图将潜伏的第三方给诱出。自己本不愿如此轻易上钩,偏偏为了让阿鼻血能多点时间与肉体结合,自己一伤重离场,立刻就吃下阿鼻血,刺上金针,假若天魔、陆飞扬当真一拍两散,各走各的,那吃下阿鼻血,承担丧命风险的自己,就成了最衰的蠢货。
相较于陆云樵,天魔的反应就更为激烈,他整个愣住,呆呆看着武沧澜腹中的阿鼻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物,表现出来的惊诧,全不似一个见惯大风大浪的老江湖。
如果天魔、陆云樵真的在这时候结束战斗,各自离开,那就要冒一个风险,就是暗中潜伏的敌人,很可能会尾随其一,埋伏狙击,甚至分头各个击破。天魔、陆云樵都不想让对方占便宜,自己担风险,所以两败俱伤之后,他们停止战斗动作,全力回气,待回复相当战力后,再看看是要继续拼死决斗,干掉眼前敌人,还是各走各的,即便碰上敌人来趁病要命,打不过也能跑得掉。
陆云樵与天魔,你一言、我一语,看似针锋相对,不过却又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陆云樵胆小懦弱、贪生怕死,怎样都不愿意挺身战斗,如此怯懦之人,怎么配成为一方之雄?
这些刺插入体的金针,其意在压制,延缓阿鼻血与自身血肉结合的速度,只要吸收得没有那么快,排斥反应便不会一下子爆冲,以他更胜虚河子的绝世武功,成功化纳阿鼻血的机会大大提高。
武沧澜体内流着龙之血,在化纳阿鼻血的时候,也远比普通人占便宜,而有虚河子的前车之鉴在先,他更懂得吸取教训,不会傻傻地拿起阿鼻血就吞下去。
「唉,三个重伤残者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很没意思的事,这里不是老人院,也不是加护病房,与其这么看来看去,不如还是先送几个人下去吧。」
喃喃自语几句,天魔蓦地清醒过来,像是想通了整个关键,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妙!真是妙!一石多鸟,如此妙绝策略,老夫怎么就没想到?哈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小子,这一手真是妙绝!」
「自那年你离开梁山泊后,情势就已经定下,无法逆转,你的力量比老夫略强,但当真打起来,你不是老夫的对手。」
孙武、袁晨锋都已退出广场,从外围远远张望,成为现在唯二的两个现场观众。虽说他们相隔距离太远,不可能听得见两人交谈的内容,但从天魔的手势,还有那份咄咄逼人的感觉,大概也可以猜到一二,是天魔不住迫战,陆云樵拒不接战,还谈笑嘲弄,试图削减天魔的战意。
「老人家的火气还真是大啊,这一仗至此尚未分出明显胜负,莫非你执意要分个生死不成?」陆云樵道:「刚才一拼太伤元气,发第三招的气力,已经在刚刚用尽了,如果要硬拼第三招的话,就算不是同归于尽,也必定要分个生死。」
不能动弹的残障人士,坐在克难改装成的轮椅上,那模样自然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偏偏武沧澜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窘迫,哈哈大笑,仍旧是那么豪迈霸气,倒是引得旁人侧目。
武沧澜大笑道:「多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是无聊,别再浪费时间,直接干该干的事吧。」
全身筋肉剧变,已经折断的腰椎,同样也发生着变化,甚至还是主要的强化部位,一开始,武沧澜可以渐渐挺直腰杆,似乎折断的腰椎已然接合,创伤尽愈,但很快的,他双眉紧蹙,面露痛楚之色,背再次弯了下来,还发出激烈的骨爆声,不晓得正发生着什么。
一股劲风从后方袭来,辨其方位,这一击只会是天魔偷袭,陆云樵对这一击多少有些惊讶,却不意外,天魔本就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在这关键点上作出决定,也是合理之事。
「你与老夫是死敌,老夫也不用在乎你的精神状况,只是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你……」
从结果来说,这个战术成功了,天魔被拖垮,如铁人般屹立不倒的强人,最终也倒了下去。只是陆云樵自身伤势同样严重,天魔的强大,超出了陆云樵之前的估计,假若早知道天魔能这样使用青龙令,并且还有末日绞磨这样的超强杀招,他肯定会改变战术,不会试图以护身真气硬扛连续重击。
「阿鼻血……为何……」
忍受如此强烈的痛楚,换来的便是绝对力量,武沧澜身上筋肉鼓动,皮肤一时间变得极薄,底下的筋肉脉络清晰可见,就连血液流动,都清清楚楚,看上去异常可怖,只是随着血肉异变,他身上所发出的气浪,也是一浪更强过一浪,激得地面飞沙走石,狂风卷动。
脑里一下胡思乱想,局势已经发生变化,一声豪迈的大笑,由远而近,迅速地朝这边过来。
陆云樵错愕难当,纵是以他的心境修为,仍是止不住心头激动,低呼出声,这个震惊实在太大。这几十年里头,每次阿鼻血出现,造成的影响都非同小可,天妖仗以横扫中土,几乎所向无敌,不久之前虚河子吞食阿鼻血,同样也是无人能敌,打得群雄束手,武沧澜的底牌若是阿鼻血,这张底牌确实有逆转一切的可能。
(不过,我这样想,会不会太自满了啊?毕竟……)
「你想临阵退缩?堂堂同盟会之主,作出这样的事来,不怕天下人耻笑?」
天魔、陆云樵都没有应答的兴趣,各自潜运神功,运气疗伤。现身出来的武沧澜,身边没有带任何侍卫高手,甚至就连银劫也不在,看上去似乎全无威胁性,随手一击就可以把他连人带车都干掉,但越是如此,所有人越能感受到他满满的信心,而这对于陆云樵、天魔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这一着,早在陆云樵意料之中,三方为战,本就是互相牵制,联弱攻强,武沧澜如今异变强化,眼看就是最大威胁,天魔又不是盲守江湖规矩的人,当机立断,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而早已有备的陆云樵,及时融会天魔传输过来的力量,合并自身内力,拇指一弹,火极真气升华成纯阳正罡,阳极拇剑化作一道火流星,直直冲撞向武沧澜。
不过,武沧澜用词中的异常,天魔与陆云樵也都留意到了,自登基为帝以来,武沧澜的自称一向都是「朕」,刚才却自称为「我」,撇除他脑子发昏,想要退位的可能,这就代表他此刻纯粹是以一介武者身分到来,并非帝皇。
胸腹之间的金针,并没有全数被逼出,约莫还有半数仍插在主要穴位,但阿鼻血的效力已经行开,与肉体结合,并且开始引发连串的血肉异变。
虚河子是继天妖之后,第二个化纳阿鼻血入体的人,流着白虎之血的他,远比寻常人类具有更多的优势,无奈情势紧迫,他直接吞服阿鼻血,在血肉融合的过程中,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虽有绝世力量,仍是镇压不下,最后为此阵亡在战场上。
武沧澜的丹田位置,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不住透出耀眼的红光,红光似与心跳结合,又像本身具有生命,缓缓脉动,一下一下,沿着经脉,朝心房蔓延而去,所过之处,根根金针被逼退出,每退出一根,红光就多强盛一分,妖异邪气更是不住壮大,引动周围气流,形成狂风吹袭。
武沧澜再一次点出了问题重心。他的见识远比孙武、袁晨锋高得多,两名小辈看陆云樵、天魔两败俱伤后,不再动手,只是说话,便以为他们是争取时间疗伤,并且试图引出暗中窥视者,但武沧澜却另外看出了问题。
「他们两个人的态度不定,说不准等一下就各自|拍拍屁股走人,如果有第三方潜伏暗中,虎视眈眈,想要坐收渔利,这时候就非有动作不可了。」
阿鼻血尚未与肉体完全结合,却已经开始发挥效力,强化肉体,形成强大的护身气罩,陆云樵一剑急发,却是迟了一步,剑气被护身气罩挡住,而光是看护身气罩的强韧程度,陆云樵就知道即使剑气突破气罩也没用,武沧澜的肉体之强,肯定超越护身真气数倍。
对决斗的双方而言,这真是充满遗憾的一战,他们都有机会作得更好,却没有作到。假如事先知道最后结果是这样,陆云樵会换不同战术,天魔肯定会不择手段先夺青龙令,以策万全。这些事情原本他们都可以作,却因为种种理由没有作,想起来实在是很扼腕。
强大气浪不只冲击四周,首当其冲的,便是武沧澜所乘坐的轮椅车,扶手早已被他捏烂成废铁,再受连续气浪袭击,区区凡钢俗铁,哪里承受得住?在连串的金属撕裂声中,给震成几十团扁扁的废铁。
武沧澜笑得豪气万丈,笑声中不乏讽刺之意,嘲讽两人联手将己重伤,而后又拼个两败俱伤,到头来,不过是三人一起伤重,真是何苦由来?
武沧澜的最后筹码是什么?
天魔找到了问题的核心。陆云樵的武功练得再高,终究吃了残废的亏,在实战上非常不利,纵然他的力量强绝,可是一条独臂却无法真正发挥,实际打起来,发挥不出应有力量的他,若被敌人集中力量,发动什么超级猛招来对付,很可能一开始就落败身亡,连发挥实力的机会都没有。
这点没有人知道,孙武甚至第一个忍耐不住,想要下场阻止,这已经超出了正常比武的范围,完全是不信不义的阴谋,自己也不用管什么江湖规矩,大可以跳下去,阻止战斗,也不算无视决斗荣誉。
「呵,有意思,看来这东西并不是你们两位寄给我的,但你们之中,果然有人知道这件礼物的来历。当今天下的阴谋,必出于我们三人之一,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错,银劫说得很好啊……」
这话确实有道理,孙武也不得不先冷静下来,全神注视广场内的最新变化。幸好,武沧澜并没有消耗大家的耐心。
陆云樵选择阳极拇剑出击,一剑透发,剑气化作烈火流星,飞撞向武沧澜,这一击合并两大强者之力,几乎比得上陆云樵状态十足时的一击,武沧澜尚未完全吸纳阿鼻血,护身气墙抵受不住这一剑,应声而破,烈火流星准确轰向武沧澜的头颅。
长笑声越来越近,笑声的主人终于到来,进入广场,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大武天子武沧澜,只是他的出现,相当令人失望,没有什么威风、威仪,是坐在一张轮椅车上,就这么驶进来。
太高的风险,武沧澜不愿意冒,这才逼使他提早现身,出来收拾残局。
「哈!无知!」
武沧澜笑道:「魔门的这位,似乎知道点什么,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向你请教一二,因为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好,但……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