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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月的尸体被停放在刑部司一处暗房内,一张白布盖住她全身上下。柳时舒伸出手想要掀开白布一角,可刚伸到半空中便被杜玖握住手腕。
“我来吧。”杜玖沉声道。他掀开遮住夕月面容的白布,露出夕月惨白且布满巴掌印的脸。
虽然早已知晓夕月的遭遇,可亲眼看见如花似玉般的女孩儿被人糟蹋至此,心头还是忍不住的抽痛。柳时舒取出锦帕替夕月擦去嘴角的血渍,将她散落的头发理好。
“她要这里待多久?”柳时舒闷声道。
杜玖盯着她手上的动作,道:“直到破案为止。”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她留在此处只怕是”柳时舒想到桑乐说起夕月爱干净,将怀里的香包放在夕月手中。
杜玖望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办理此案,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同为女子,夕月的无奈柳时舒感同身受,想她初到此地,也曾感到绝望恐慌,幸而有杜玖出现,她方能平顺度过困境。
夕月脖子上的淤痕泛着青紫色,前后痕迹较深,两侧渐浅,很明显是双手狠掐留下的的痕迹。
“马车上有发现她带走的细软吗?”柳时舒注意到夕月发髻上插着的金簪,再看她手上,玉镯仍好端端的戴在腕间。
“差役们去时,马车上只有她,其他什么也没了。”杜玖说道。
“夕月并非贪财之人,若凶徒旨在求财,夕月定会全部奉上以求自保。可那些人拿走了夕月全部家当,偏偏落下了她身上佩戴的首饰,你不觉得奇怪吗?”柳时舒琢磨道。
“许是太过害怕,没工夫拿?”杜玖道。
柳时舒重新将白布盖好,缓步走出暗房。火热的太阳照在地上,柳时舒低下头道:“他们既然有工夫做那事儿,怎么会连拔根簪子、取个玉镯的时间都没有。”
她听思思说过,景夕月入萃真坊虽三年有余,可三年来她一直保有清白,只献曲艺。直到半年前宋恒到萃真坊见了她,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破了身,更是扬言要纳她入府。
此后夕月曾闹过一阵,她仍有幼弟在世,她一直心心念念有一日能够离开萃真坊,寻到幼弟将他抚养成人,也算为景家留下根苗。
“你可知夕月的弟弟被卖入谁家府上为奴?”柳时舒心中有了计较,问道。
杜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道:“景炳基被发卖为奴,除非主家愿意放了他的身契,否则谁也不能带走他。”
“那我找那家人买下夕月弟弟总行吧?”柳时舒一心想要救人,语气有些急躁道。
“还真不行。”杜玖缓缓朝前走去。
“为什么?”
“”
饶是柳时舒如何追问,杜玖都不告诉她为何不能去赎回景炳基。
踏出刑部司大门,正巧碰上庾亿哼着小调从巷尾走过来,柳时舒本就在气头上,见他不着四六的样子更是不悦,扬声道:“庾亿,你不在阆苑,瞎晃荡什么?”
“我!”庾亿憋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杜玖,愤慨道:“你问他,我是去瞎晃悠吗?”
“他是替我去查马车事情了。”杜玖解释道。
“马车?”
“夕月出城乘坐的马车是从马车行租赁出来的,如果能查到租赁马车的人,或许就能查到凶手了。”杜玖说道。
庾亿三步并作两步跃过台阶在柳时舒面前站定,“我已经查清楚了,那辆马车出自贾氏车马行,五日前有两名男子自他们车马行租赁了那驾马车,号牌正是零零八。这是他们在车马行的登记,你自己看吧。”他将册子交给杜玖,继续说道:“按照登记的户籍信息我找人查过了,确实跟租赁车马的那两人极为相似。”
“奇怪,谋财害命之人怎会在车马行留下真实身份,这不是送上门让府衙去抓人?”柳时舒顺道看了眼册子,不解道。
“这两人可有亲眷?”杜玖皱眉问道。
“有,韩三的妻女仍在平乡,不过她们不清楚韩三的去向,问不出什么。”庾亿说道。
杜玖收起册子,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道:“庾亿,有空吗?陪我走一趟平乡韩三家?”
“走着!”庾亿爽快答应了。
柳时舒见庾亿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无礼,心中诧异,“你俩?”
“怎么了?”庾亿侧头疑惑道。
柳时舒笑笑,“没什么?就是你们怎么突然间和好了?”庾亿之前对杜玖阴阳怪气的样子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你不懂。”庾亿摆摆手,“对了,今儿我就不回阆苑了,她们的餐食晚些时候我会叫人送过去,你放心。”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起初柳时舒犹自担心庾亿豪门公子行为放纵,不敢将事情交给他去办。可后来阆苑大大小小的事情庾亿都安排妥帖,姑娘们对他赞不绝口,就连杜玖也愿意让他帮着查案。
“既然要去平乡,那我跟你们一起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柳时舒也想见见韩三的妻女。
三人并肩走下台阶,柳时舒余光瞥见巷尾停着一辆大马车,车夫站在马车边望向他们这边。
柳时舒忍不住侧头看去,长长的巷道尽头,布帘将马车窗遮掩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见车里的人。
这条巷子往里是各处署衙,寻常人不会乘坐马车来这儿,更不会将马车停靠在巷边。
“杜玖,你看那辆马车,是不是奇奇怪怪的?”柳时舒唤住杜玖,下巴朝巷尾点了点。
庾亿和杜玖同时转身看向马车,车夫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凑近马车说了些什么,然后跳上马车驭车离去。
“是有点儿不正常啊!”庾亿附和道:“不过也许是咱们想多了,快走吧,万一韩三回来将妻女带走就麻烦了。”
平乡地处永平城东,出了城往东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村口了。平乡富庶,大多数村民在城中做些小生意,沿着村口的小路往里走,韩三家就在第二个岔路口右转第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