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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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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觉得这人可能真是读书不多,他给她摆事实讲道理,“朕这是顾念你啊!你想想,朕的享邑是孝慈皇后的郭姓拆分开的。咱们的儿子叫文二,合起来不正是你的齐姓嘛。要说不好听,还不是怪你姓得不好,你要是姓得有学问些,也不至于害得孩子叫这个名字。”

嘤鸣的唇角艰难地牵了下,一个月么?好虽好,这是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才能独享的厚爱,但这厚爱让她有些恐惧。她瞧着这个人,最亲近,又最让她苦不堪言的人,她现在对他说不上来是该爱还是该恨。要以她的利己主义来说,这人简直该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从她的真心出发,她又觉得只要他高兴,自己吃点苦好像也没什么。

春贵妃搓着手,低着头,脸上神情黯然,“只怕那位皇后娘娘不待见我。”

于是后宫主儿们盛装来了,嘤鸣是头一回看见人聚得这么齐全,嫔妃们向她行叩拜大礼,她抬手说“伊立”。然后起身下脚踏,率众人向太皇太后、太后及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春贵妃有些失望,好容易鼓起的勇气,皇帝竟没有半句下文。她不明白,她和皇后出身差不多,娘家甚至更有优势,进宫后也曾得过皇帝许多赏赉,听过几句温存的话,若是没有一点儿喜欢,为什么当初要封贵妃?为什么要留人在宫里?难道仅仅是为了笼络忠毅公府吗?

“是,您说得对,我虽怕冷,但我喜欢下雪。”她抿唇娴静地笑了笑,“上回约好的,初雪的时候要再带我去吃馄饨,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嘤鸣张着嘴,半天才回过神来,“您是欺负我没念过书吗?文二是人名吗?您叫宇文意,您儿子叫宇文二?这不是父子,是排兄弟呢吧?”

当然,皇后要是真的告状,他少不得吃一顿挂落儿。帝王家对外是天下第一家,随便拎出一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主子,但关起们来在自己家里头,祖是祖孙是孙,半点不敢逾越。嘤鸣的好处在于,她的出现能缓和那种略显局促的气氛,祖孙间话题也不再只围绕朝政打转。皇祖母喜欢她,皇帝爱重她,她两头拉拢着,帝王家也会有种寻常家子的温情。到最后皇帝总结出一个道理来,无论如何,家里不能缺个女人。

嘤鸣气哼哼别开了脸,“您等着吧,我非得和皇祖母告状,让她好好收拾您不可。”

这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啊,姓成这样难道是她的错吗?她摸着额头说:“有的姓能够拆分,有的姓不能。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可管孩子叫这个名字,我老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

嘤鸣愣了下,“我说自己是搅屎棍了吗?话还不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我要是搅屎棍,您的后宫成什么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成什么了?”

嘤鸣听了鼻子有点发酸,她低头扣住他的手掌,小声说:“天家只怕没有长盛不衰的荣宠,但您有这份心,我也知足了。”

皇帝诧异地看着她,“朕可没说你是搅屎棍,这个比方是你自己打的。”

已经是小雪的节气了,天地间花草树木日渐萧条,路边的垂杨早就掉光了叶片,只余细细的枝绦在风里款摆。嘤鸣眯着眼,看老爷儿从窗口上泄进满车光瀑,她说:“我不爱冬天,冬天满世界灰蒙蒙的,好些鸟儿没了,连地上的草也枯了。”

不过不能叫他看出得意来,她复正了正脸色道:“昨儿才大婚的,今儿您就想孩子,这也忒急了点儿。”

这下皇帝有点怵了,忙道:“朕没这么说,朕是给你提个醒儿,是你想多了。”

皇帝腹诽起来,说着触犯天威的话,还一口一个您啊您的,果然是只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只是这四人说笑的时候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便有大批嫔妃杀到。照着礼节是这样的,大婚第二天,皇后原该率领一众小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这种事本不需要上头吩咐下去,就该有后宫次于皇后的妃嫔召集。但因贵妃受了申斥,后宫便一盘散沙似的,最后还是恭妃和怡嫔上承乾宫求见春贵妃,请贵妃带领众人入慈宁宫行礼。春贵妃眼下还在禁足,听了恭妃的话左右为难。

满座喁喁的细语,皇帝对这样的场合不太感兴趣,要不是看在今儿还是大喜的日子,他很想借故离开,最好带着他的皇后一起,去找个清净地界儿消磨时光。

她拿手绢掩住口,悄悄笑得欢喜,这样的排序她很满意,倒不是和将来的儿女争宠,她只在乎他的态度,他的态度对她来说很要紧。

春贵妃道是,暗暗松了口气,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皇帝。皇帝垂着眼,慢慢盘弄他的迦南手串,对她们的对话置若罔闻。关于朝堂和后宫的平衡,以前没有皇后,少不得叨扰太皇太后。如今有了皇后,她有她的处置手段,他只问前朝,不管后宫事。偌大的家国天下,各有各的分工,要是胡乱插手只会坏了规矩,往后再想整治,就得伤筋动骨。

皇帝说:“朕一向未雨绸缪……”说得越多,发现今晚上的谈资就没了,还拿什么借口和她秉烛?忙顿住了,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扬着轻快的声调嗟叹,“今儿天气真好。”

春贵妃微怔了下,皇帝的语气听似冷漠,但终究还是留了一线人情的。悬空的心慢慢落下来,她说是,看着帝后把杯子里的酒饮尽了。有时候就是不得不认输,即便你对某个人再不服气,命运这种东西是老天注定的,你差了一程,就是差了一程。

怡嫔和恭妃交换了下眼色,笑道:“贵主儿听我一句劝吧,皇后娘娘待见不待见您是其次,您得在老佛爷和皇上面前露脸。遥想当年,先皇后就是这样一里一里失宠的,有了年纪的人和孩子一样,谁走得勤些近些,就和谁亲。咱们原是不打紧的,进宫多年的老人儿,横竖就是这样了,可贵主儿不同。您和皇后娘娘是前后脚进的宫,您进来就册封了贵妃,可见老佛爷和皇上还是顾念您娘家阿玛和敏贵太妃的。早前犯了点儿小错,没什么要紧,打今儿起和皇后娘娘重修旧好。皇后娘娘才大婚,不好意思驳您的面子,您这会子不迈出这步,往后万岁爷就真忘了有您这个人了,您打算步孝惠皇后的后尘吗?”

嘤鸣愕然看着他,惊讶过后却渐渐安定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排序,父母、妻儿、兄弟,总会分出个先后高低来。她算看明白了,在他心里她大约能排在他儿子的前头,只要对她有了交代,孩子高兴不高兴,都是孩子自己的事儿。

皇帝并不总是说话不着调,他想了想说:“不会腻,往后三十年,四十年,朕都不会腻。”

女人总是分外容易多愁善感,皇帝探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朕手握天下,多少好东西都是朕的,只要朕喜欢,可以收罗八方美人,堆满整个紫禁城。你知道爷们儿多大年纪的时候对女人最感兴趣吗?差不多十六岁那阵儿。那时候专挑好看的皮相,可是时间过得久了,发现好看的女人千篇一律,没什么大意思。你呢……”他斜了斜眼,“长得不是顶好看,但紫禁城里也算独一份儿。你说世上的事多玄妙,你和你阿玛脾气很像,你阿玛给朕当臣子,臣觉得脑仁儿疼,你给朕当皇后,朕却觉得很合适,你说这是为什么?”

“那满家如今是乱了套了,他福晋六年前殁了,隔年续了一房,听说一直对姝兰不好。世上事,谁能说得到根儿上?高福晋才去那会儿,那满还进宫哭来着,说绝不亏待了两个孩子。如今他有了年纪,愈发昏聩了,那丹珠还好些,男孩儿身上有侍卫的差事,不必时刻在家,姝兰一个姑娘很不容易,听说沦落得眼中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