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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亭亭明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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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极谦虚,没有一般贵女的骄横刁蛮,但是那句光明磊落,却正触到了痛点上,果真和颜悦色,也能入骨三分。

婉婉不过假寐,他的话当然都听得见。他口才好,说得很动人,如果姻缘顺天意,哪怕皇帝派她做探子,她也会高高兴兴嫁给他。然而事实这么令人沮丧,他算计过一回,难保不会再算计她第二回。

门外上夜的听见屋里有动静,隔窗站在檐下高呼:“长公主殿下吉祥。”随后门打开一扇,伺候的人抬着热水鱼贯而入,一切还如在宫里一样。

她的手就在身侧,大镶大滚的袖襽底下只露出尖尖的一点,染了蔻丹,像初生的花叶。他的眉慢慢拢起来,以前鞭长莫及,不过在心里描绘,如今近在眼前,想触碰,为什么又变得那么难?

“所以您二位就和衣睡了一晚上?”她啧啧地,“这位爷也是个好性的主儿。”

她依旧单纯无害的样子,略让开了一点,“王爷要和我同睡吗?”嘴里这么说着,眼里却冷下来。

他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是沉沉一声叹息:“我对您的心,只怕您永远不会懂。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将您指婚给别人,那才是我最后悔莫及的。咱们见过几回面,在潭柘寺里,我该说的话都说了。您刚到这儿,对我还陌生,不急,慢慢会熟络起来的。我不敢逼您,但是请您看见我的心,耗时我不怕,只怕您对我有什么误解,那我就真是含冤莫白了。”

他把她的枕头摆正,轻轻拍了下,“一路舟车劳顿,别熬着,睡吧!要是有话说,躺下也是一样。”

他站在那里不由苦笑,宫里夜夜指派宫女上夜,所以就算屋里多个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她忘了他是她的驸马,活生生的男人,对他倒是十二分的放心,没过多久就呼吸匀停,已然睡着了。

他笑了笑,“今儿是大婚,外头眼睛都瞧着,我这会子离开,明儿又是一桩新闻。我就借殿下宝地歪一夜,天亮才好向太妃交代。”

铜环和小酉到了这里自然升作了管事,穿着紫袍,戴着簪花乌纱,进门的时候喜喜兴兴的。可是一看见她身上那件揉得咸菜一样的吉服,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提起肖铎和音楼,她脸上的神色便温和了不少,哦了一声道:“是了,他们还在南京住过一阵子呢,回头空闲了,你领我去瞧瞧。”

“乌衣晚照是金陵四十景之一吧?葳蕤兰玉总琳琅,王谢门风播远芳……那里住过魏晋时期门第最了得的两家?”

他惯常做小伏低的姿态,轻声唤她:“殿下,你我已经是夫妻了,倘或心里有什么不自在的,大可以和我说。以往您深居宫中,在太后膝下,有皇上爱护。到了南苑,最亲的人就是我,自今而后咱们是一体的,您要信得及我。”

他一本正经点头,“是府里伺候的人不周全,她们不知道殿下的习惯,殿下热了,自然要挣出来。”

刚问完他就到了门上,穿一身燕服,头戴紫金冠,站在廊下那片日光里,长眉入鬓,眼睫乌浓,比三月的春光更温暖。

这么说是冤枉人家了?好心好意还给骂得摸不着北,他现在胸口八成窝了一盆血吧?

就这样让这坚冰不破,日久年深,终会坏事的。他是男人,受了埋怨便退却了,那么这道坎儿永远都迈不过去。

窗上透出了一点天光,该起身了。她沉着脸揭被子,忽然发现不大对劲,江南的褥子,哪里来的坏毛病,居然把人裹住了!费力地扯了好几下,才意识到果然是自己的问题,又睡到被面上来了。

这么殷情,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婉婉慢慢躺回去,又听他说:“再歇两日,等缓过劲儿来,我带殿下出去逛逛。金陵美景很多,白鹭晴波,乌衣晚照……江南傍水而生,比起北方的大气磅礴,江南更为别致灵巧。殿下在宫里闷了十六年,来的路上又不怎么登岸,现在安顿下来了,往后没旁的事可忙,喜欢了出去踏青赏花,谁也不会拦着您的。”

小酉咬着手指头问:“主子,您昨儿没和王爷圆房啊?”

她放下银匙,传清水来漱了口,“王爷呢?人在哪里?”

她在生气,他怕自己过于急进愈发火上浇油。洞房花烛夜虚度了不怕,只要能略微撕开个口子,让彼此不要那么冷漠,于他来说就足了。

他说是,“我在里头有个宅子,当初曾经接待过肖掌印和端妃娘娘。王谢世代簪缨,住处也是极其雅致的,白墙黑瓦,没有锦绣雕琢,却有一种高洁的气象。”

只是她没有因为说上了两句话,就对他有态度上的转变,远远指了指罗汉榻道:“今晚委屈王爷,在那里过夜吧!我困了,有什么明儿再说,我要睡了。”

她飞红了脸,“我大多时候不是这样的……”

婉婉从镜子里瞧了她一眼,“谁说大婚一定要圆房?”

他怎么睡在这儿?不是让他去榻上的吗?这么近距离地趴着,难道是为了偷看不成?她想起来就恼火,这人真是没规矩,仗着南苑是他的地盘,公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她是仪态万方的公主,谁能想到夜里居然是这样的!他过去牵了被角给她盖上,她砸吧了两下嘴,一条腿划个弧度跷过来,把那半床被子也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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