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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莫名的不妙感在上官闻仲的背后慢慢升起。忽然当啷一声脆响把他吓了一大跳,在他回过神之后立刻分辨出来了,这不是之前通报的铃声,而是周围暗中布置下的警戒机关被触动了的警报。他手一挥,那四个眼神呆滞的木讷汉子就率先冲了出去。
“我操你妈!我操你妈!你以为你还挨得到么?你别想!我告诉你别想!”上官闻仲一把将石道人摔在桌上,大叫起来。他满头大汗,像是发了疯一样抓起一旁的鞭子就朝石道人的身上猛抽,血花四溅,皮肉横飞,抽了几鞭之后干脆丢下鞭子抓住石道人猛地一口咬了下去,抬头一扯,居然活生生地从石道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四个人影从偏厅的阴影中冲出,身法极快,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四人从四个角度用不同的姿势不同的速度,但却是在半眨眼间同时地冲到了白老帮主的身边,同时出手。虽然白老帮主还是有想要反抗,但都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还手,就被这四人给牢牢抓住了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信仰和希望,这是人心中最强大的两个支柱,石道人有希望,而且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希望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所以他撑得起,撑得住。
“但是,那客人可拿着老爷提过的信物……还有,他说是来找一条蛇的……”
咔嚓一下,上官闻仲扳断了他的一根手指,但是白老帮主只是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鼻梁断掉,剧大的酸痛让白老帮主的眼泪狂涌而出,连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这感觉也让他回忆起了年轻时候带着几个老兄弟一起拼命的时光,比起那被人揍得吐血,被打断手脚,被捆在树上剥皮,狗将命|根|子都扯下来,这点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所以他笑了,刚刚缓过一口气来,他就看了看上官闻仲脚上那只加厚加高了的鞋子,用漏风的嘴说了一句:“沐猴而冠,那条蛇养狗怎么也不养条好看的。”
“什么客人?我不是说过没要紧事不要来打搅我么?老爷这几天有要紧事要办,什么客人都不见!”上官闻仲的毫不掩饰心中的焦躁不耐,脱下身上满是血的锦袍扔给这管家。
“你是谁?”上官闻仲问。
石道人没有惨叫,他早都没有惨叫的精神了,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抖动了两下。上官闻仲看着石道人那满是鲜血的身体,又不得不拿起旁边的金疮药,将药全部抹到了伤口上去。这是药王谷所产的金创药,上百两黄金一瓶,这一抹上去血马上就止住了。
地窖里面的两只大大的油缸点着长明灯,还有中间的一炉火炭正烧得厉害,将这狰狞的地牢照得清清楚楚。石道人还是睡在刑床上,漠然地看着新带进来的白老帮主和那四个人。
“白子明?洛水帮?你是那个洛水帮的白老帮主?”上官闻仲这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明白了底细,他的胆气就壮了。若洛水帮还是青州第一大帮的时候他还要忌惮一下,但现在早已经是落魄的凤凰,连鸡都不如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谁告诉你来这里的?是老吴那家伙?真是好胆!竟然敢将这里的所在告诉闲杂人等,还将信物交给你?”
“什么?”上官闻仲听了顿时背后浸出一背的冷汗,“这人在哪?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杂碎,仗着是主上故人,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么?大爷就先在这里代主上教训教训你。”上官闻仲又呸的一下,一口浓痰吐在了白老帮主的脸上。虽然这人是主上早就认识的,但是那位主上的性格脾气上官闻仲却再清楚不过,绝对不会是在意什么旧情的人,只是冲着这人对主上那极不尊敬的称呼,主上如果听到的话肯定也只会更加的不客气。
“回老爷,只有那老者一个人。”
地窖外,是一处和地窖中的情形完全迥异的景色。宽敞的花园十分精致,一湾活水围绕着假山流转,几从绿油油的长青树给这寒冬也点缀上挤出春意,这分明就是个精心打造出来的富家园林。
如果这时候再有人来看见石道人,绝不会认出桌上这个体无完肤,看起来都不再像是个人的东西,居然就是两个月前还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麾下数千江湖豪客的那位黄山剑仙。这两个月里,上官闻仲几乎已经将全天下所有能用的刑讯手段在他身上都试了个遍,为此他还专门派人去外地请了几位帮会中的刑求高人,官府牢房里的拷问能手来帮忙。
“好了,这下你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干了,因为就连狗都不会对你那里有兴趣。”上官闻仲气喘吁吁地将铁条抽出,随手丢下,走到前面去一手拉起石道人的头发,恶狠狠地看着他,“我再问你一次,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我还有更多更好的法子来对付你。”
上官闻仲感觉自己已经要疯了,或者根本就已经疯了,只是勉强还有些思维能力。距离主上给他留下的期限不过只有六天,但他还是没能从石道人的口中问出主上想要的东西,而等六天过后,就该轮到石道人来折磨他了。再看一眼那刑桌上不成人形的肉体,上官闻仲自己都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然后再更加一步地暴怒起来。
刑床只有一张,刑具却多得是,上官闻仲指使着那四人将白老帮主按在一把满是尖刺的椅子上,几根尖刺一下就穿透了他的手脚,勾住了他的筋肉,将他牢牢固定在那张椅子上。
石道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已到了极限,上官闻仲知道再不能动手了,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在囚室中跳来跳去,狠狠地咬嚼着口里的肉,每一口都用尽了全力,直到咬成了肉糜,才呸的一声全吐在石道人的脸上。但是尽管这样的发泄,他脸上的恨意和疯狂也没有减弱半分,只有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剩下的全是恐惧和焦躁,这些汇聚在一起将那张猴子般的瘦脸扭曲得犹如恶鬼。反而是晕过去的石道人脸上更显得平静些。
“那条蛇呢?没在这里么?”这老者先开口了,淡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常年发号施令才能养出的气势。让上官闻仲下意识地就有些忌惮,他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个送信的人。
超过了极限的愤怒让上官闻仲的头脑发烫,一股杀意猛然冲了上来,但是旋即一股黑压压的朦胧感觉就在他的脑海中弥漫生起,将那股杀意都冲散了。
“那位便是名震天下的黄山剑仙石道人啊。一对飞剑纵横无敌,连龙虎山张天师都不得不佩服的大高手啊。”上官闻仲用很是赞叹的语气介绍了一下这位曾经名满天下的高手,然后才开始介绍自己的功绩,“但是你知道是谁把他炮制成这样的么?就是本大爷我啊。你看到他的鼻子和嘴没有?那是我一点一点地割下来的,他的牙齿也是我一颗一颗地敲下来的。还有他的手,看见没,上面翻滚着的那些是蛆虫是不是又肥又大?那些五尸蛆身上可带着小倒刺,它们在肉里面慢慢爬来爬去,将肉割烂之后再慢慢吃掉的感觉你想象得到么?还有他的脚,上面种的那些是蘑菇。蘑菇的根都在皮肉里慢慢蔓延开来,然后再从其他地方顶出来。啊,对了,还有那活儿已经不见了,十多天前我就帮他割下来,切碎了慢慢喂他吃了,还有他的屁股,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像干娘们一样干了十几次,都干得快爆了,我看着实在不忍心,刚刚才用烙铁给他烧焦了粘在一起。但是他还是没有死,我这里备得有药王谷的各种灵药,保证不会让人因为伤势过重而死掉。然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介绍这些给你听么?因为他就是你的榜样,你马上就要变成和他一样了。”
上官闻仲有些发怔,没料到自己声情并茂地解释这一通,换来的却是白老帮主这样一个反应。他蹲下来,凑近了看着白老帮主说:“对,主上是没在这里,还有六天,六天之后他才会来。而这六天的时间足够我好好炮制你了。”
只是主上的爱好和一些兴之所至的举动有时候会让人受不了,比如现在这个就是。
一直闭着眼睛,好像是昏迷了过去的石道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颓丧的上官闻仲笑了。虽然他的牙齿全没了,鼻子被割了,脸上还有好几处古怪扭曲的伤口,看着几乎没有个人样,但还是可以分辨出来,这一个笑容很开心。他没有说话,但是上官闻仲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意思:还有六天,你好好等着吧。
“还在客厅里待着。是个腿脚有残疾的老人,听口音像是青州那边的人。”
上官闻仲慢慢走了过来,一脚踹在白老帮主的脸上,这一脚没有丝毫留劲,直接咔吧一声白老帮主的鼻梁都断掉了,门牙也掉了两颗,血马上就涌了出来。
而石道人的希望,就是上官闻仲的绝望。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绝望,各种各样的刑讯再不是试图解决问题的方式,已经彻底成了发泄的手段,但越来越浓重的绝望阴影让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偏偏这一点是做不到的,因为主上也告诉过这石道人了,他不会死,他只要熬过这两个月不止能脱困,还能报仇。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站在花园中间,等着看到上官闻仲出来,连忙躬身禀报:“老爷,外面有客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