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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来这个谎还是有些破绽的,灭怒和尚的眼光、反应和想法等等之类的还可以在细节上修改掩饰,最大的破绽就是明月姑娘实在不是个演戏和撒谎的人,就算小夏早就在一路之上教了她很多次,她也老是说不好,不是吞吞吐吐别扭至极,就干脆是发火生气什么都不说。最后小夏只得让她尽量少说,或者在一些问题上干脆说记不得记不清了,由他来补上。
另外一位长老冲虚摇头:“唐家堡行事向来阴狠而不留余地。虽然借此造就历代唐门子弟的威名,但人心所向逐渐便朝着狠辣狭隘的路子上走,难得有唐公正这般英雄人物,却又被一心妄为的兄弟拖累,也难说不是天道循环,自遗其咎。”
好在这个谎也不需要太严密。因为虽然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事实确实如此,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如此。至于洛水帮如何得知自己两人的面目,小夏稍微想想就知道和那神秘轿中人脱不了干系。那可是比自己和明月的所为更不敢见光的,所以他丝毫不怕。
一旁的明月却是看着那老者一笑:“这位老爷子很好玩啊。”
“……今日邀请诸位前辈来赴宴,除了向诸位表明我正道盟的决心,感谢诸位前辈的鼎力支持之外,还有一件要事要向诸位告知……不知诸位前辈对几月前青州洛水帮发生的事可知晓么?”
真武宗的冲虚、玄虚两位道长,净土禅院嵩山别院的方丈青木禅师,都是这豫州佛道两派的魁首,也是最难请动的人。若是其他时候,吴金铭要想见这三位一面都有些难。神机堂的人一向不大受江湖上高手们的待见,特别是这种德高望重老成持重的名宿,对于机关取巧之类的手段都是深恶痛绝,更别说神机堂那种有钱便可办事的商贾风格。也就只有冲着现在这南宫家的面子上才有机会和他们同坐一桌,所以吴金铭必须打醒全副精神。
“阿弥陀佛,想不到真相竟然是如此……只可惜灭怒师弟一身法力神通,却也丧命在宵小的机关暗算之下……”青木禅师摇头长叹。
何姒儿终于忍不住说道:“徐老爷子说哪里话来着。我们行事永远只能凭着自己胸中的公理正义,是非曲直岂能由谁有分量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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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是无凭无据之下,谁有分量些,谁说的话便值得信一些。比如现在那青木和尚说这女娃儿不会是凶手,那洛水帮说她是凶手的话便成了放屁了。”徐姓老者点点头,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这位何小妞虽然年轻,但身后的茅山和南宫家可都有分量,你小子果然够油滑,知道来抱她大腿。”
“确实,姒儿也是今日方才知道些真相。”何姒儿一笑:“我来说也不清楚,还是请那两位亲口来向诸位前辈说明吧。”
酒席的主人,何姒儿和南宫同正在向席间的诸位敬酒致谢。这两人年纪虽轻,但言谈举止间世家子弟的那种悠然自信的气度、得体的神情都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瑕疵来,这是吴金铭自忖无论怎么样也学不来的,虽然他也见过不少世面,打过交道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那浸透到骨子里的市侩味和圆滑连他自己都能闻得到。所以他不随便开口,只是听着,等着。
小夏还是苦笑。这老头倒也没说错,他真的还就是说的多半真话,关键之处的假话。
有那十万两黄金的诱惑,青州黑木林中的每一寸土地都早不知被多少人仔细探查过了,其中绝对不乏寻踪识迹的高手,再要在那些过程上面说假话很有些危险,所以小夏在之前告诉何姒儿的,在这里说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真话实情。他们如何围攻明月,自己如何用那张乾天锁妖符将明月制住,众人又如何在树林中迷路,胡茜设计下毒用蛊,云州大汉逐渐妖化,直至最后翻脸动手等等都巨细无遗地说了出来。
窗外飞舞的雪花越来越大了,这豫州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大,似乎预示着今年会有个很冷的冬天。
老者这话一出,何姒儿的脸上顿时就有些难看,但是转眼之间又恢复如初,笑着说:“这位点苍派的徐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随心所欲,还请清风道长、明月姑娘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只是如今中原江湖一片混乱,实在令人忍不住叹息……”
听着这莫名其妙落到自己头上的道号,小夏无论如何也觉得很不习惯,他摸摸鼻子,苦笑摇头说:“哪里哪里,徐老爷子说的乃是实话。事实如此,我们两人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来,那数十条人命却是实打实的,旁人要这样以为也是难免……”
不止如此,包括唐公正唐轻笑两兄弟的一些恩怨纠葛在内的等等细节,没有必要说的,小夏也都没有说。就只需要说出夺宝盟中的一些内情,和唐公正一路闯到天火山核心处的亲眼所见所闻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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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金铭是个很能吃也很喜欢吃的人,任神机堂豫州分舵舵主的这几年间,他已经将豫州所有能吃的好吃的都吃了个遍,身上的神机盔甲也从中号变作了大号再变作了现在特制的加加大号,现在坐在那里晃眼间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台家具。但是面对这面前的精致美食他却不大敢动筷子,不是他不想吃,而是酒桌上的几位客人比这桌酒席更难得。
“哦?难道何姑娘得知了什么特别的消息么?”青木禅师开口问。一位护法金刚居然圆寂于斯,已是净土禅院近年来所受的最大一个挫折,由不得他不关心。
这时候席间都只闻一片呼吸声,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和高度细细回味刚刚听到的一切,一时间这客厅中的气氛显出一种古怪的凝重。终于,还是那个姓徐的老者长长出了一口气,率先涩着声说:“唐家老四……当真是可惜了……”
至于席间的其他几人都没说话,尤其是真武宗的两位长老。真武宗乃天下内丹派之首,这两位长老的养气功夫无疑早到了极处,面上的神情一直都是一副清淡怡然的微笑,好似漠不关心,又好似早知会是如此。
“……如此,我和明月姑娘便一路南下,来这豫州了……”小夏说完这最后一句,端起面前的金丝燕窝汤喝了一口,润润早说得口干舌燥的喉咙。转头看看窗外,天色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他这一讲就从中午足足讲到了傍晚。
“快快说来听听!这等大事还等什么稍后说!”徐姓老者一拍桌子,急声说,“正找不到此事的详细消息。想不到你这小子居然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当真小看你了,小看你了!”
“嘿,也就是那叶红山将人逐出了雍州,你们才敢这般作势,若是人还在将军府中你们可敢发那劳什子令牌出去么?若要说魔教余孽,雍州将军府中便是闭着眼睛也是一抓一大把,也不见你们和那张御宏找上门去?”徐姓老者瞥着青木禅师笑了一笑,毫不掩饰讥嘲之意。青木禅师也只得垂首不语权当没看见。
“也有些道理,不过这小子终究还是油滑。”徐姓老者看着小夏颇有些深意地笑了,“小子,有了这番经历,特别加上我们在座这几个老不死的知晓了之后,你的分量便足够重了。再有了这何丫头的正道盟罩着你,洛水帮没真凭实据之前还真没人能动你了。”
桌子对面的吴金铭已是满头大汗,之前的无聊和睡意早不知道飞刀哪里去了,因为这宵小之辈就正是他神机堂的人,暗算也正是出自他神机堂的机关。他很想大声辩解,或是质问这到底有何真凭实据,但他清楚这里还轮不到他先开口,而且他自己也隐约明白这还真是神机堂惯有的作风。
“哦?”这一下立刻是举座皆惊,连那真武宗的两位长老都齐齐动容。何姒儿也是张大着嘴看着他,问:“你……你怎的之前不告诉我?原来你认识那位唐家堡的四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