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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五息……之前让那姓万的摸了我的手，便散了三次神，第四次才成功用出来将他定住。”
小夏看了她半晌，才古怪地一笑：“……既然压根就没其他人知道你这茅山掌门之女落到天河五鬼手里，那你为何还这样气定神闲？你就不怕他们真把你给杀了，挖了心肝祭奠他们的老三？”
“中七品的法术……你凝了多久的神才用出来的？”
“你！”
何姒儿也听出了小夏的语气不善，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说：“区区度牒一张只不过是朝廷法令方便治理天下罢了，当真有一颗向道之心也无需拘泥于此。只是兄台不好好清修却去青楼喝酒嫖妓，也太不知上进些了吧？”
小夏叹气摇头：“便是预防着落入何仙子你现在这种境地的。江湖险恶，有备无患啊。你是还没见过那些将符箓和暗器放在口里，塞进体内以掩人耳目出其不意的。你真当天下道士都如你们名门正派的天师那般大袖飘飘瑞气千条便能群魔慑服妖怪退散么？”
将血衣拿在手中看了看，何姒儿忽然走到小夏面前来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问：“茅山派何姒儿，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小夏冷冷问：“那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把你先抓来此处？现在又都出去做什么了？”
一直默不吭声的小个汉子也开口怒喝：“你个小娘皮知道个屁？那焦家老鬼从来便没将我们五个当作弟子，只是当作他儿子的打手和护卫来用，比试间不小心伤了他儿子便是重罚加身，我们才暗中结义杀他全家，这一身本领也是我们抢走派中秘籍后自己修来的。我那三哥向来就将银钱和面子看得极重，这次居然找二哥借了一千两，你当我们的银子来得容易么？”
何姒儿将衣服烤得半干就赶快穿上，摇头说：“……没有人了。我是独自一人悄悄的去的。”
“……”小夏倒也不好反驳，想了想，只能点头，“正是如此。不过在下近日正当银钱拮据，那去青楼喝酒也是一位朋友给的钱。这两张符自当给仙子以解近忧，只是也请仙子慷慨解囊援助在下五百两银子行么？”
“你们倒好意思说！你们天河五鬼从来只认钱不认人，替贪官奸商当保镖作打手为虎作伥，劫道劫镖黑吃黑，哪一分银子不是这样得来的肮脏钱？”
小夏是被冰凉的水给泼醒过来的。他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脖子还在隐隐生痛，那壮汉一掌砍下的力道大得惊人，如果不是他下意识地让了一让这一掌几乎就要将他颈椎也给砍断。
三山符箓中天师役神，茅山拘鬼，都是天下间鼎鼎大名的厉害道法。而和五行宗那种不拜鬼神，只求天地自然间原始大道的上古道门五行法术全然不同，茅山、天师派的法术远没有那么淳朴霸道，不能焚山煮海令天地变色。但要论变幻的玄妙和摄神通灵镇魂等等门道上，天师教和茅山派的法术符箓便要胜过一筹。只不过这种有了师承的道门就开始有了门户道统之见，功法道术都只有派中弟子才能得传授，江湖上流传的就极少，不如五行宗那种广开门路，只要给钱就可学习法术的做法，搞得普天之下的野道士几乎都会两手五行道法。
这手向外一摊，马上她自己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妥，面上一红朝后几步退进个阴暗些的地方。她身上的贴身短衣早被水淋湿了，一身玲珑有致的曲线纤毫毕现，露在外面的胳膊手臂小腿雪白一片，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有些说不过去。
小夏想了想，从腰间的符囊里摸出一张固形符一抖，柔软的符纸顿时变得坚硬如木石，他试了试去砍削地面和周围的岩壁，却发现全是坚硬的岩石，至少凭这固形符的坚硬程度是应付不了的。也就是说现在还真的就被死死关在这里面了。
“……我那一把千鬼斩魂剑内中含有灵火神雷，更有四名灵鬼天兵助阵，加上我们茅山派的九十九路升天破邪剑法，对敌之时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其他法术？”
“不，我是说你爹说你学艺未精，世故不明这个没说错。”
但也正因为如此，江湖上也对天师教茅山派的法术符箓都要看高一眼。只消有一道上品符箓，或者是两三张中一二品的，小夏觉得对上那天河四鬼也是大有机会。
“你这人好生无礼！”何姒儿脸上顿时红透一片，又羞又怒，居然下意识地用手去拔剑，幸好拔了个空，否则多半就是马上一剑砍来，“怎的居然用言语轻薄我！”
何姒儿顿时目瞪口呆：“你……你……怎的将符放在这些地方？”
“随时可以抓去浸粪坑的那一派。”小夏没好气地回答。原本在楼里左拥右抱地喝花酒，接过莫名其妙地被抓到这阴森洞窟里，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心中没火才有鬼。
“那请夏兄弟分别给我一张。”
“那你去定住那天河五鬼中老三的定魂咒是……”
小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身上真的就没什么藏起来的符咒，法宝了？铁甲尸铜甲尸什么的就不用问了。摄魂天音咒，猛虎镇鬼符，这些有没有藏几张？灵鬼兵什么呢？”
“……是不是查探消息，是不是去翠红楼我不知道。但他们只要是隔上一段时间发觉茅山派没有什么来寻你的消息和动静……”小夏叹了口气，这位何仙子学艺精不精暂时不知道，这世故确实是既不通又不透，也不知茅山掌教之前怎么就敢放心让她出来行走江湖。刚才那天河四鬼眼中脸上满是杀气，几乎就要忍不住动手了，为首的汉子也只是顾忌到后果才勉力压下了同伴。若等他们明白这其实根本就可以没什么后果，那后果可能就严重了。
何姒儿毫不犹豫地就回答道：“江湖同道自当相互扶持。区区银钱小事何足挂齿，夏兄弟早说便是。”
※※※
何姒儿在角落里找了个凹坑，用凝水咒化出一股清水注在里面，将血衣在里面洗去了血迹，拧干后再将炙阳温火符化作一团火焰烤起了衣服。小夏也不好再去盯着看她，把头扭开一旁想着那天河四鬼的事，想了一会忽然问：“你去那青楼潜伏，除了那个从窗子里飞出来被砍死的，还有多少其他人知道？”
“我爹执掌茅山十多年，乃是天下间有数的道门宗师，便是龙虎山张天师也不见得胜过我爹多少，他所说的法术修为之道自然是没错的……”
“那现在你的剑呢？”
小夏也是一怔，但别人这样有礼有节，他也只能抱拳回答：“在下姓夏，名字么还没想好，随便何仙子怎么称呼了。”
何姒儿摇头：“上次在徐州出了一次意外之后，我爹便把我叫回茅山去，说我学艺未精，世故也不明了，让我再潜修五年才能下山。我心中不服，这次我便是偷偷找个机会跑出来的，来这扬州也是一路小心不让别人知道。本打算将那逍遥多年的飞天玉蜂给捉拿归案，让我爹好好看看。那被杀的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曾见过飞天玉蜂的苦主，装扮成清倌人在青楼潜伏下来也是他给安排的，哪知道这天河五鬼莫名其妙地跑来搅局……”说到这来，她看见小夏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古怪，“怎么了？”
何姒儿也大怒叫道：“放肆！口齿干净些！本姑娘冰清玉洁，岂容你们这些无耻败类贱人贱人的一通乱叫？江湖上谁不知你们天河五鬼乃是将天河门掌门一家杀了叛出师门的？这等欺师灭祖罪大恶极之人还有什么真心？早都喂狗吃了罢？”
“你是道门弟子？”何姒儿也看见小夏从腰间摸出了符箓，顿时言语间就带上了几分喜意，“是哪门哪派的道友？”
“那是我存神凝思直接用出来的法术，不是符箓。”
小夏一怔，倒是忘了这位乃是茅山掌门之女，他心目中要贩卖许久符箓才能赚起来的一笔巨款在人家眼中可能根本不算什么，这个挤兑之举倒有些趁人之危勒索银钱的意思了，只能怏怏地摸出两张符箓递过去。
小夏翻翻眼睛，回忆了一下刚才她那一身湿透的模样，问：“头发里，鞋子里，贴身衣服裤子里都没有么？”
左右看了看，小夏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中，顶上有道长长的狭缝中投进来一道日光将这里隐约照亮。去青楼喝花酒是晚上的事，这分明已经是第二天了，也不知道这天河四鬼把自己和那位何姒儿给带到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