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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黑皮在那儿吆喝,夏初七没有理会,就着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雾水,看了看两边的青山,又望向了前方绵延的道路,突地,她眉头皱了一下,就跳下车去,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来,看着泥地上的马蹄印子,眯了眯眼睛。
她为赵樽担心。
有人看着灯光下的女人,嘴里啧啧有声。
北狄人里有一个领头的男人,他率先丢下了刀。
开平是前朝的上都,也是北狄看重的兵家要地,左右夹击,东西两线拉锯作战实在很是困难,纵然北狄太子哈萨尔天纵英才,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仍是施展不开,匆匆率部北迁,驻扎在滦河之北的大宁,以燕山山脉喜峰口为屏,和北伐晏军隔着滦河两两相望,拉开了决战的阵势。
抱着“棍叽”,她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一圈光屁屁的男人,稍稍审视了一下他们大小不一的鸟儿,开始冷冷的命令。
张校尉看了一眼夏初七,然后视线才落在了老孟的身上。
老孟点头哈腰,“张校尉……有什么吩咐?”
“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哪能那么容易死?”她哧哧笑着,指了指远处营房门上随风飘摆的旗幡,低低说,“我只是不想他丢了大将军王的人。老孟,你得知道,这是大将军王的军队,下头的人做的烂事,北狄人都会算在大将军王的头上。到时候,给他扣一顶‘口口妇女’的帽子,不是损害他的声誉吗?”
“不必,反正我也不是诚心帮你。”
夏常紧皱的眉头还没有打开,冷冷看了夏衍一眼,下了命令。说完又转头看着围观的兵士,“大家都回去睡吧。我再强调一次纪律。战前动员时,大将军王有严令,战时需提高警惕,不许祸害百姓,不许虐待俘虏,不许口口妇女,不许胡作非为,不许私自离营,不许……”
搔了搔脑袋,夏衍看着这情形,就知道那个漂亮的小美人儿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搓了搓手他有些舍不得,可看着夏常阴郁的面色,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回头喊了一声“王经历”,很快,那个叫着“棍叽”的北狄姑娘就从帐里押了出来。
事情如果不闹大无所谓。在战时,发生这种事儿其实屡见不鲜。但如今不同,事情闹大了,有营中兄弟不服气,敲锅喊起来了,全营的兄弟都围过来看热闹了,如果夏常还当成不知道,那实在太过牵强了。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
“做得很好,现在你们把衣服都脱了。还有,裤子也脱了,只准留一条裤钗子。不对不对,裤钗子也不许留,谁知道有没有暗器,全部脱|光光,脱|光……快点!”
传令兵得令,很快下去了。
夏初七得意地挑眉。果然,“棍叽”才是他们的目标。
“小美人儿,再他娘的动一下,哥这刀子可不长眼。”
元祐叹了一句,“陛下这一手玩得漂亮。”
斥侯很快就将辎重营里夏衍想要口口妇女,有人敲锅请愿,然后夏常责罚了夏衍二十军棍,接着又将北狄女人送往益都,可是在路上碰见了北狄人劫持,有三名兵士吓得逃窜了,却有一名刚入行伍的火头兵英勇对敌,以一人之力生擒了北狄二十人,如今那些人全部扣押在青州大牢。
“胡闹什么?都他娘的住手!”
“是。”
“都放下武器——”
“小齐,你干什么?回去!”
对于他们来说,“大将军王”这个称呼,也不过只是一个称呼下的虚拟人物而已。除了校场上远远见过一面,他们这种兵永远也触不到赵樽的人。
“报——”
“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孟站在了她的身边,压着嗓子低低训示了一句,“你胆子也太大了。今天晚上的事,要是一个不小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低低说话的人是“棍叽”,她和几个北狄女人都被反绑了双手。这一路走来,估计也是有些疲乏,她开始不配合了,在马车上蹭来蹭去。
“嗖——”
他邪笑一声,手又伸了出去,那姑娘手被绑着,只能歪着身子躲开,乐得几个爷们儿又大笑起来。“棍叽”双目一瞪,用生涩的汉话骂了一句“王八羔子”就拦了过去,马脸看到“棍叽”,眼睛一亮,放弃了那个女人,就要过去捏她。夏初七心里一紧,喊了一句“马大哥”,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老孟低吼了一声。
今天军队就要开拔了,她想去跟着大部队直接去蓟州,找赵樽。天天在辎重营里做伙头兵实在太屈才了。可军人就得听军令,她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去与夏常理论。在没有见到赵樽之前,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怕说出来,得吓死个人。
“得了!把你那玩意儿管好。”
夏初七站在夏衍的帐外,看着兵士们拖着另外的几个北狄姑娘下去了,脑子里却一直是“棍叽”那个凝视的眼神,只觉得从心脏凉到了肺叶。
老孟瞪了他一眼,气咻咻的一吼。
“吃香的喝辣的,指挥佥事就是个大王八!”
“殿下,接下来怎么布置?陈将军的人还在帐外候命。”
“放了她,我们饶你们不死!”
“狗娘养的鞑子,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目光微微一斜,她看着“棍叽”要往车下跳,哼一声,一个“饿虎扑食”,极快地勒住了她的脖子,顺便往她肚子上狠踹了一脚。没有想到,那“棍叽”也是一个狠角儿,挨了她一脚,竟然还有还手的能力,手被绑住,身子迅速一个侧倒,就想要滚开去。
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是她救了她。
“棍叽”衣服稍稍有些凌乱,可看上去还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侵害,态度也依旧高傲。即便她落魄了,仍然像一只孔雀似的高高昂着她的下巴,那神态动作倒是让夏初七有些佩服。
飞快地丢掉黑锅,她绕过帐篷退了出去,洗了一把脸,又打着哈欠,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跟着一群兵士们走着过去围观,顺便在人群里挑拨几句,说“大将军不是有严令吗?指挥佥事敢公然抗纪”之类的话。
话音刚落下,衣裳不整的夏衍就钻了出来,看到帐外拿着火把围观的将士,看到愤怒的大哥。他打个哈欠愣了一下,一双喝过酒的眼睛里,红潮还没有散退下,却是假装不懂的眯了眯,皱着眉头。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来了。那是赵樽派驻在各大营中的斥侯兵。斥侯大晚上的入营,自然是有紧急的军情奏报。赵樽没有迟疑,宣了人进来,那人身着盔甲,不便跪地,只拱手施礼。
赵樽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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