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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麟不解地问道:“哦,竟有这等事?母亲是从何处得知的,那哈巴温既然胆敢弄此手段,咱们该当即刻奏报给父亲知道才是。”
钱多多叹了口气道:“要说这事儿啊,可真是天佑你们父子呢。你的这位小阿舅呀,两年来一向在恩州的清河县里充当皂吏,笨手笨脚,老实本分的,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谁知金兵的副帅杯鲁带兵攻打清河,拿下了城池之后,就住到了县城的府衙里。
那位哈国相呀,以为杯鲁带兵离开了金兵大队,一定是好对付得很,哪知道人家金兵侍卫重重守护,好手如云,想要把杯鲁抓在手里,谈何容易?他害怕没办法儿向你们父子交差,所以呀,就随便从府衙里头抓了个人带回咱们的湖心岛应付去了。
也是事出凑巧,你父亲潜往汴京城外的刘家寺密会斡离不去了,把我一人留在了岛子上。哈巴温把他带来的人一看,你猜怎么着?被他抓回来充数的这人,原来就是你小舅,你说这可不是要把人给气死了么?”
刘麟闻听此言,停下了登阶的脚步,把眉头一皱,怒道:“这哈巴温答应相助我们干成大事,父亲也答应他平定了中原之后替他复国,这本来是一个童叟无欺的君子协定,没想到这哈巴温竟敢如此相欺于我父子,母亲,这该死的老狗现下在哪里?”
钱多多以手轻轻拭泪地说道:“我当场揭穿了他的阴谋,说这个人乃是我的兄弟钱奇,并不是金国的副元帅杯鲁,他见我当众拆穿了他,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很是下不来台,居然硬要坚持说你阿舅就是杯鲁,天下人谁都可以抓错认错,独独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最后说僵了,那该死的番佬儿竟然想要杀我灭口,幸亏咱们岛上的侍卫们忠勇可嘉,费了好大的牺牲才把我们姐弟两个救了出来,否则啊,这会儿咱们母子可就是阴阳两隔了呢!”
说道这里,钱多多已然是泣不成声,一手拉着刘麟,另一只手搂住了张梦阳,趴在张梦阳的肩头上哀哀地痛哭起来。
刘麟劝解道:“母亲不必伤心,孩儿这就点起兵马,前去捉住了那天杀的番佬儿,不管是万剐凌迟还是五马分尸,一定替你和阿舅出了这口恶气。”
钱多多道:“我和你阿舅虽然受了些惊吓,但到底还算是全身而退,最可惜的是咱们的那些忠心的将士们,没能死在替你父子打拼天下的征途上,却毫无意义地死在了哈巴温那厮的手下,实在是让为娘的我心里难受得很。
如今咱们的人已经让他给杀了,岛上的那座庄院,也已经让他给烧成了白地,想来那番佬儿闯下这么大祸,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这会儿的他啊,指不定逃到哪儿去了呢,想要捉住可他替我们出气,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刘麟气愤填膺地道:“即便是如此,那也得派人去看看咱们的家人侍卫还剩下多少,伤亡在那厮手上的有多少,再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奏报给父亲,也让父亲知道知道这番佬儿是个怎样言而无信的货色。”元宝小说
钱多多拭了拭泪说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别忘了把菱儿和杏儿那俩丫头给我带过来,假如她们侥幸不死的话。”
说着,钱多多携着张梦阳的手拾级而上,继续朝山上的宛子城大寨走去。刘麟在对身边的一员将官吩咐了几句之后,也随即迈着大步赶了上去。
……
原先宋江在时的忠义堂,而今被刘麟改做了维新堂,取《诗经·大雅·文王》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之义,寓意他的父亲是周文王,而他刘麟要做周武王,要将来取代赵宋王朝,君临天下之意。
张梦阳展目观瞧,但见这维新堂的四周,宫观殿阁,屋宇房舍,应有尽有,站在断金亭上朝下俯瞰,看到别处的山峰和山腰之上,也有着不少的房舍,底部外沿还有蜿蜒如龙的城垣拱卫。据刘麟所说,所有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是宋江为山寨头领之时,外号青眼虎的李云与九尾龟陶宗旺所筑。
自宋江等人受了大宋朝廷的招安之后,这些远远近近的殿宇房舍遂逐渐空闲了下来,后来年复一年,终于全部弃置荒废,有些甚至已经开始颓圮坍塌,直到被刘豫他们父子相中了此处的地理之形,把这里当成了积蓄力量,操演兵马的后院,方才把这些构建重新利用了起来,拆拆建建,修修补补,倒也没费太大的财力和人力,便重又使这里成为了颇有人气的牢固营盘。
而置身之处的断金亭,三面环临深谷绝涧,十二根石柱,撑起一个歇山卷棚式的屋顶,四檐上翘,脊兽栩栩如生,大有凌空欲飞之势,与其他各处的亭台建筑相比,颇显得夸张大气。
张梦阳知道,这便是当年林冲为纳劫了生辰纲的晁盖、刘唐等七人入伙,一怒之下抽刀火并了白衣秀士王伦的地方。
在断金亭上伫立了一会儿,遥想着宋江等一筹好汉替天行道的抱负,屡败官军的业绩,张梦阳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地心向往之。
在他看来,倘若宋江等一百单八名好汉得以全存至今的话,由他们尽起梁山泊人马抵抗金兵,或许,就不会有大宋朝廷如今的被动局面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钱多多在下面喊道:“那亭子上风大,当心受凉感了风寒,还不赶紧下来!”
张梦阳经她一喊,这才回过神来,“嗷”了一声,便转身下亭去了。
当天晚上,刘麟在维新堂东边的松鹤轩里摆满了美酒佳肴,既为母亲劝解压惊,也为阿舅接风洗尘。
钱多多相陪着他们两人各饮了三杯,害怕张梦阳喝得个酩酊大醉,晚间难免影响了美事,因此频频告诫刘麟:“你阿舅年纪还小,莫劝他喝多了,每次只让他喝半盏也就是了。”
钱多多既有此吩咐,刘麟岂敢不遵?故而自己对张梦阳每每以大盏相敬,却令张梦阳以小盏相陪,而且每次皆是只饮半盏,因此欢宴到二更时刻,张梦阳也只是耳热微醺,并无十分的醉意。
张梦阳对刘麟说起了自己在清河府衙被哈巴温捉住,一路之上所受的种种委屈,一直说到了湖心岛上与姐姐邂逅,方才脱此大难,又说可见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坐看奸人阴谋得逞等等,使得刘麟对方才母亲的所说,更加信得坚实了。
刘麟乘着酒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宽慰张梦阳道:“阿舅莫要为此屈心,那哈巴温既然如此相欺,惹得母亲担惊受怕,害得阿舅含羞忍辱,还杀了咱们的无数勇士,烧毁了咱们的碧水山庄,就算是追那厮到天涯海角,外甥也一定要把他捉了来,献到阿舅的跟前,杀剐任凭阿舅处置。”
张梦阳举起酒杯来说道:“既然公子如此说,那我就当着姐姐的面满饮此被,以表示对公子的诚挚谢意。”说罢,张梦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刘麟道:“阿舅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既是我母亲的兄弟,那便是我刘麟的亲阿舅,你以后莫要再以公子长公子短的叫了,你就如父亲母亲那般,径呼我的小名儿元瑞就是了。”
钱多多也在旁笑道:“我说也是呢,公子长公子短的,让别人听在耳中,未免显得生分,我看你就依了元瑞所说,今后径称他的小名吧!”